焕章给他让出一条道:“晌午饭去哪吃?”
“不都说集上了吗,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行解决。”书香也没跟别人打招呼,打正门跑出去,头也不回,跨上山地飞也似地冲了出去。清风徐徐,路上也没几个人,来时本想摘点桑葚,却又觉得太碍眼了,仿佛被谁盯了梢,越是临近乡里心里就越是擂鼓,连呼吸都变得粗犷许多。
“你妈早出去了。”门房张大爷一脸慈祥地看着书香,书香“哦”了一声,心里这沮丧,这也是继上次跟焕章一起过来之后的第二次没见着人,犹不死心,就巴巴地看着张大爷,期待他能给个准消息:“几点走的,您知她上哪了吗?”
张大爷摇了摇头:“倒没说。”
“跟谁走的?”
“就一个人。”一个人?这阴湿巴碴的天去哪了她?书香往看南看看又往北瞟瞟,往常还算热闹的长街竟只甩了他一个人,支上车子,他蹲在地上也是心神不宁,来回左顾右盼,随后瞪起眼珠子又瞅着西面的村子发起愣来,等了足足半拉来小时也没见着人,最后连门房大爷都撤了,他也只得悻悻地站起来,跨上车,怎么来又怎么回去——趴在车把上,不知自己是干啥来的,倒是在回去的路上觉察到了一丝热闹,也说不清那些男男女女脸上为啥都带着笑,至于说的都是啥,他一概不知,也没心情去凑那热乎乱。
集市渐行渐近,书香没直接去吃饭,而是径直跑到集市北头的小卖铺里买了两个天尊乐,想着跟焕章喝口,把酒揣进裤子里,就在人群里拐来拐去骑向了南头的大饼摊。卖大饼和卖肉饼的摊子很多,一拉溜得有个五六家,每次跑来基本都在一对老夫妇的摊子前吃,照了两照,也没看到焕章的人影,就直接来到往常来的地方。
“来了老弟,吃多少钱的——一块五还是两块的?”老者很面善,说话也很客气,而且不误干活——手里切着堆儿,刀法不知有多娴熟。
站在三轮车搭起来的玻璃货架前,书香想了想。“一块五的。”老师傅面前,他也笑了起来,伸手朝里点指着切好的粉肠和羊肝,也没要别的,“就这两样儿就成。”
“够不够?看你也不够,小伙子嘛,正是能吃的时候。”老者捏起饼皮往里塞着,末了又给抓了半把羊肝,“棚子里找个闲座,桶里有清汤,自己舀。”这么说许是因为这会儿正忙,无暇顾及周全。都是熟人,书香也不挑理,进到棚子里把饼放到桌上,抄起个海碗过去舀了一大勺清汤,又拾起小勺给饼里舀了两舀炸过的辣子,一并连同清汤,妥当之后,从工字裤里掏出了天尊乐,抠开盖,未坐先是扬脖喝了一口。
辛辣入肚,人似乎也精神许多,书香嘴里“嘶”着,没急于往嘴里闯些下酒的东西,而是拿着酒杯端详起来。45°也不算高,至于味道,肯定不如西凤和四特,但它到底是酒,别的书香可就不管了——单脚踩在长条凳上,把饼稍稍摊开,就起里面羊肝和粉肠,自斟自饮起来。
“内谁来着,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决的?”
“不闹腾现在也没个结果吗,她爷们刚放出来。”
“出人命的那个呢?都七个月了。”
“说不好,谁知最后怎么处理的……出太阳了我说。”
太阳还真就出来了,地面也活泛起来,反起了亮光,而周遭乱哄哄的,除了书香所在的这个棚子,别的地界儿也一下子蹦出不少人,闲七杂八说啥的都有。干了一个口杯之后,书香脸上就冒出了汗,在感觉还可以的情况下,他把另外一个口杯抄了起来。
“除非往外地跑。”
“往哪跑?”
“傻是吗?不会往远处跑,有多远跑多远,紧北边不地广人稀吗,要不就去南边的几万大山里,生下来还能掐死?”
“我们前院刚把孩子拿掉。”
“月份大了显形了?”
“也不算显形,据说四五个月大,意外有上的,关键是家里好几个孩子,女人岁数不也大了吗,没法再要了。”
“她是没上环还是咋的?”
“上环就保险了,也不保险。”
身边的座都给占满了,书香这想不听都不成。哇啦哇啦的,苫布后面的妇女们七嘴八舌,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大戏似的,让人怀疑的是,她们来这的目的到底是吃饭还是唠嗑。好在这会儿酒已经喝完了,书香也吃得满头大汗,连心口上的扣子都解开了。“有汽水吗?”太阳打起来后,人越来越多,也确实热了,“凉的。”老者的媳妇儿冲着书香摇了摇头,书香就卷起袖子,端起海碗一扬脖,把清汤灌进了嘴里。结完账出来,不曾谋面的妇人们也陆续打隔壁棚子里走了出来,摇摇晃晃的,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胖的缘故,胸脯子腆腆着,都跟揣了俩皮球似的,要多大有多大,估摸都能把人压死。
书香寻思着去北头喝瓶凉的,也正是这个时候,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棚子里又嚷嚷起来。
“你小子够会来事儿。”虽是个男的,但声音尖锐,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异味儿。“怎跟老板娘摽上的?”
“啥摽上不摽上。”这声音比起头一个男的听起来更为熟悉,“人家能瞧得上咱吗。”
“呦呦呦,还谦虚了。”尖锐声笑起来阴测测的,“去吃独食了吧,都上车了还说没摽上?以为哥看不出来是吗?哈哈哈。”
“呵呵,瞒谁也不能瞒你溯哥对不?”这公鸭嗓笑起来令书香很厌恶,但厌恶归厌恶,比起贾景林和赵伯起似乎已经微不足道。“人家是我婶儿,亲婶儿。”
“溯哥,看他叫得还挺亲,快拉鸡巴倒吧。”另起一道声音代替了尖锐男,“眼都直了,还亲婶儿,怎么亲法?哈哈哈……”
笑声里,书香晃晃脑袋,是时候该去喝瓶凉的解解渴了,骑上车往北走,走到一半又改了主意——哪喝不一样,还是回学校吧,没准儿此时焕章就在小卖铺等着自己呢,谁又说的好。
燥热回归前,晚霞已连成了片,从上到下,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股赤红色,看起来极为炫丽,也更耀眼。
“妹妹你坐船头,哥哥在岸上走……”焕章唱起来没完没了,王宏加辉等人也都在跟着一起附和,唯独书香默不作声,窝在山地车前梁上不知在想什么。“杨哥你好点没?”众人都把杨哥不在状态归咎于晌午这顿酒上。书香说了句“没事儿”便不说话了。随后大伙儿谈起了马拉多纳,谈起了风之子,最后又说谁谁谁肯定能带着球队捧杯,直到沟头堡北口下车,书香才问焕章:“晚上看不看录像?三娘那。”不似询问的口气到底还是透着些软,明显和往死里的情形——一锤定音相去甚远。
焕章点下头,巴不得大哥说句话呢,就笑着确认道:“几点去?”几点去?书香暗自合计,于焕章突然回来而被打乱的计划上看,他也说不清楚。
“要不你跟我走,上我家吃介。”焕章指了指车梁,示意杨哥上来,“咱哥俩再喝口。”
书香把手揣在兜口里时,摸到了弥勒佛,就摇了摇头。“作业还甩了点,我得先把它弄完再说。”回拒的同时,笑了笑,“九点吧,到时小铺集合。”扬手一拍焕章的屁股,“家走吧你!”看着焕章的背影,脸上的笑又凝固起来,被天一照,说不出的苦涩,却又透着一股倔强。
溜溜达达,到东头书香才知道爷爷奶奶已经回去了,俩哥哥也都携家带口回了城里,面对着骤然冷清下来的院子,向来喜欢热闹的他竟“嘿”了一声。
瞅着书香,云丽翘起二郎腿来,顺势还挑起了高跟鞋。“咋这美?”那灰色莹亮的脚面带着暖光晃动起来,于是,整条优雅且线条优美的长腿在灰色丝袜包裹下,立时变得生动起来。“是不是早就知道啦?”
“知道啥?”问的同时,书香把书包放到里屋,这功夫也看到炕上摆的桌子。“不在外面吃?”
“只剩咱娘俩啦。”小手拍击大腿和高跟鞋叩击脚底发出了轻微的啪啪声,书香回头看去,一步裙下裸露出娘娘的大腿,说不出的浑圆肉亮,在那弹来弹去晃得人心都浮躁起来。“还不把门关上。”云丽起身一指里屋炕上的摆设,随手解起蝴蝶衫的扣子,香风便席卷过来。“喏,洋酒都给你备出来了,还有妈宝。”
“我妈内。”燥热果然无处不在,问的同时,书香拿眼瞟了瞟娘娘白花花的胸脯。“还要喝?”
“去你艳娘那了,八成也是喝酒去了。”云丽褪去外衫,笑着把脊背留给了书香,“别提多箍得慌了。”如她所说,奶罩的系带陷进肉里,看着确实挺箍的,而言语明显又有些撒娇的味道,最好的证明就是那扭动的身胯,“摸摸,是不是胖了?连腰都出来了。”镜子前,照来照去,还伸手摸了摸小肚子。
虽说到了吃饭点,多半也不会有谁进来,但书香还是跑了出去——门一关,心才踏实。二次进屋,娘娘已经换好了真丝睡裙,人往炕沿儿一坐,酒都给倒好了。“饿了吧,快来,酒先醒着。”
“我大内?”书香这么一问,云丽抿嘴笑了起来,“你大呀,我都看不见人,”调子旋转跳跃,不可否认,只要是男人,骨头肯定会被那奶声奶气给酥化掉,“越来越忙了他,这会儿呀,不定在哪晕乎着呢,”轻拍着额头,叹息连连,“愁死个人,娘娘是不是又胖了,”说话间,又开始比量起自己的腰身,“这屁股这腰,怕不是早破了一百三。”
书香上下打量着云丽,笑着摇起脑袋:“哪有那么邪乎,这叫丰满。”
“真的吗?”似是还有些怀疑,云丽就托了托自己的奶子,“那你喜欢瘦的还是喜欢丰满的?”
晃耸的奶子清晰可见,招魂般透着股诱人的香味,书香凑到近处,把手探了上去。“我就爱这个。”对着奶子揉抓起来,得心应手,想起前两日的荒唐与快感,也让他暂时忘却了烦忧,“哪好也不如家好,见天崩你也崩不够。”
“还是家好吧。”云丽一把搂住书香,笑起来花枝招展,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,“今儿啊,可不用关灯了,到时娘娘好好给你当回媳妇儿,用肉粽子给我们家三儿捋,你说好不好。”不等书香言语,又自言自语起来,“也不知怎搞的,下面总是湿的,总想让人杵几下。”镜光反射,她那脸上一片绯红,月牙都浸出一片亮彩,“可算没人打扰了,到时咱谁也别憋着,怎么得劲怎么来,肏爽了就射娘屄里,云丽叫床给你听,给你看个够。”腾腾腾地,屋子里瞬间就烧起一把大火。
红酒是喝了,但最终书香并未肏屄——不是不想,正因为太想,所以,他搂起云丽的身子开始亲吻起来,吧唧吧唧地,掷地有声,直亲得二人喘不上气,这才松口。“都说了要搬过来住,过后我肯定来,”做着深呼吸,主意已然打定,“跟焕章已经约好了都。”起身来到衣镜前,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,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脸,兜起下唇吹了吹已然打理好的中分,又道:“不说带我去云燕了吗,到时带上丝袜,看你儿怎么崩你的,这回,就算,就算我大一起过去,当着他面我也,我也照样办你。”
云丽努努嘴,又笑着耸耸肩。“都这么说了,是不是,娘再留你就矫情了。”她拖起调子,起身也走了过去,展开藕段样的双臂从后面搂住书香身子,“烟记得拿着,冰箱里有可乐,给焕章也带一瓶。”十足的小媳妇儿在叮嘱汉子,一脸娇羞,“真想再唱一出天仙配,让你喊着我的名字,把我送上高潮。”
尽管黄梅戏选段耳熟能详,却从未见过书香给凤鞠唱过,或许姐俩之间的感情压根就不能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,也许喜欢和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。后来上了高中,再后来又念了大学,母亲提起这段往事还说呢——“他哪好了?脸小还事多,又不贴谱,谁受得了他这狗脾气?哪如焕章懂事。”现在看来,母亲的“霸道”果然深藏不露,且不讲情理。“琴娘的事儿你还没告我呢,到底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好好开你的车!”
霓虹灯下,车水马龙的渭南好不热闹,杨哥减了车速,看向妈时倒又笑了起来:“车载的歌没劲,身上带着的手机又没功能,也没法上网。”
“到家再说。”
“用你手机搜搜,赵咏华最浪漫的事。”
“我就不搜。”
“怎了又?妈你笑笑,笑笑,笑一个呀妙人,来个心愿也成,就这首心愿吧。”
“凭啥给你搜?”
“你是我妈,是我的心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
“当初手把手教的打字,手机不也教七八次了。”
“七八次?”
“可能吧,也许没那么多。”
“记性还不如我这老太婆呢,就冲这个我也不给你搜。”
“那你说多少次?”
“十五次,这回死心了吧。”
“十四次半,内次有人给你打电话,撑死了算半次。”
“我不管,反正我说是就是!”
“是就是,反正就算教一万次,也抵不了我妈这一腔子热血,没有你,我啥都不是。”
湖水是你的眼神
梦想满天星辰
心情是一个传说
恒古不变地等候。